履(p

履:履虎尾,不咥人。亨。

《象》曰:上天下泽,履。君子以辨上下,定民志。

初九:素履往,无咎。

《象》曰:素履之往,独行愿也。

九二:履道坦坦,幽人贞吉。

《象》曰:幽人贞吉,中不自乱也。

六三:眇能视,跛能履,履虎尾,咥人,凶。武人为于大君。

《象》曰:眇能视,不足以有明也。跛能履,不足以与行也。咥人之凶,位不当也。武人为于大君,志刚也。

九四:履虎尾,愬愬,终吉。

《象》曰:愬愬终吉。志行也。

九五:夬履,贞厉。

《象》曰:夬履贞厉,位正当也。

上九:视履考祥,其旋元吉。

《象》曰:元吉在上,大有庆也。

注释:

11 地天泰

“泰[56]”字,从大,从水。形以两手决水,取水从中分,流通无滞,水去而民得安居也。自昔中土,大禹治水,疏通九河,则土壤,教稼穑,奠厥民居,斯地平天成,而万民得生活于其间,永享泰平之福,是《泰》之义也。此卦《坤》上《乾》下,《坤》阴也,《乾》阳也,是天地合气,阴阳爻和,资生资始,而民物咸亨,故名此卦曰《泰》。

泰:小往大来,吉亨。

篆书泰

《彖传》曰:泰,小往大来,吉亨,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,上下交而其志同也。内阳而外阴,内健而外顺,内君子而外小人。君子道长,小人道消也。

此卦《乾》天在下,《坤》地在上,就天地之形体言之,上下颠倒,如不得其义,然此卦所取,不在形而在气。乾为天之气,坤为地之精,天地之形,高卑隔绝,以气相交,乾气上腾,《坤》气下降,二气来往,能成雨泽,雨泽成而万物生育,因名此卦曰《泰》。泰者,通也,又安也,竟也,如《彖传》所言也。

以此卦拟人事,《乾》为夫,《坤》为妻,阴阳交和,定然家室和平安乐。《乾》阳《坤》阴,阴阳二气,包括甚广,天地间一物一事,莫不各有阴阳。就人身体而言,气为阳,血为阴,阴阳齐则血气自平;就人起居而言,静为阴,动为阳,阴阳交则动静自定。此卦以《乾》下《坤》,似乎阴阳倒置,然《彖传》曰“内阳而外阴”,盖以退阴进阳,重君子而抑小人也。《易》理于阴阳消长,防维甚严。人生涉世,是宜推崇阳刚,抑止阴柔,斯二气各得其正,而万事泰然矣。

以此卦拟国家,政府体天地造化之原理,公明正大,以布人民化育之政。《乾》者,君也;《坤》者,臣也。君礼其臣,推诚以任之;臣忠其君,尽诚以事之。圣主得贤臣,以弘功业;贤士得明主,以展才猷。于是万民感其德化,和亲康乐,一道同风,是诚天地交泰之世也,谓之“上下交而其志同”也。以上下二体言之,阳为君子,阴为小人,君子在内,布政施令,小人在外,安分服教,谓之“内君子而外小人”。盖天地之间,有阳即有阴,有君子即有小人。泰和极盛之世,不能无小人,但君子能善化夫小人,小人亦乐从夫君子,两不相害,而其情相通。自我出去者阴之小,自彼入来者阳之大,小人往而各安其生,大人来而乐行其道,是泰道之成也。道有消长,即时有否泰,总括天地阴阳之交,可见世运升降之会。“君子道长,小人道消”,消长之极,正国家治乱之大防也。此卦下三爻为天下治平之时,上三爻为自《泰》趋《否》之时,君子当玩味爻辞,深察气运之变迁,维持泰运于不替也。

圣人之序《易》也,以《乾》《坤》为始,《乾》之后几十有一卦,而后始得《泰》。盖君之以《屯》,教之以《蒙》,养之以《需》,理之以《讼》,正之以《师》,和之以《比》,约之以《小畜》,礼之以《履》,而后始《泰》。故《乾》以下十卦,奇数之爻,凡三十;《坤》以下九卦,偶数之爻,亦三十,而后始得《乾》《坤》相交。开泰之运,其难如是,圣人之所以垂诫于后者深矣!

通观此卦,天气下降,地精上升,天地之气相交,始开造化之功。初九,君子得位,拔擢同气之贤者,共立朝廷,以勤劳国事,谓之“拔茅茹以其汇,征吉”。“汇”,类也,盖以同类而并进也。九二有刚中正之德,为济泰之大臣。“包荒”,谓能包容群才,即所谓“尊贤而容众”是也。然亦一于“包荒”,又必济以果决。“用冯河”取其勇敢,足以任事;“不遐遗”,谓其思虑之诚实,不惟留心于目前,且远及僻偏之域;不惟顾虑于方今,且远图长久之谋。至为国家选择人才,不涉私情,其可进者,虽仇怨而不弃,其不可用者,虽亲近而不举,谓之“朋亡”。九二之行为,公明正大,中正以应尊位,宜六五之信任不疑也,谓之“得尚于中行”。九三居阳之极,其位不中正,且值盛极将衰之时。以卦体见之,天气不能久居下,地气不能久居上,有各将复其本位之象,谓之“无平不陂,无往不复”。夫阴阳之消长,如寒暑之往来,时运使然,无如之何;然天定胜人,人亦足胜天,将陂而预防其陂,将复而预虑其复,克艰其心,贞固其守,尽其人事,以挽天运,是保泰之道也。如此则可永食其福矣。六四以阳居阴,逼近尊位,上三爻皆以虚谦接下,下三皆以刚直事上,四当上下之交,故“翩翩”相从,乐与共进,是以不徒富而从邻,不持戒而相孚也。志同道合,正《彖传》所谓“上下交而其志同”也。六五温顺之君,虚已而信任九二,降其尊而从臣,有“帝乙归妹”之象焉。用此道而获福祉,则大吉而尽善矣。上六,《泰》之终,泰极而变,有“城复于隍”之象。当九二九三之时,尽人事之孚,可以维持泰运,然怠其道以至于是,虽天运循环之自然,亦人事之所自招。上六之时,失泰之道,上下睽隔,民情离散,以兵争之,盖乱之时耳,故曰“勿用师,自邑告命”焉。盖将守其城邑,明其政教,以挽天心,拨乱而返正,亦足以保泰之终也。“平”、“陂”、“城”、“隍”,其机甚捷,其象甚危,垂诫深哉!

爻辞,初曰“茅”地之象;二曰“荒”、曰“河”。亦地之象。三曰“陂”,地之形也,以内卦皆阴,为主《坤》而客《乾》也。四日“富”、曰“实”,五曰“帝乙”,上曰“城”,皆阳之象,外卦皆阳,为主《乾》而客《坤》也。客还而主常住,其义可见矣。

《大象》曰:天地交泰,后以财“成天地之道,辅相天地之宜,以左右民。

此卦天地二气交通之活象,万物即受天地之化育也。圣人见此象以赞天地之化育,为天地之所不能为。盖天地之生万物,笼统无别,圣人能历象日月星辰,分别分至启闭而成岁功,相度东西南北山川道路,以定城邑,察天之时,辨地之利,春夏耕耘,秋冬收积,无非尽致泰之道也,谓之“财成天地之道,辅相天地之宜,以左右民”也。人民之生,必赖君上,斯得遂其生成。“财成”所以制其过,“辅相”所以补其不及也。

(附言)近年卫生之道普及,医学之研究,日益进步,种痘之法盛行,生民免夭折之患,皆足以燮理阴阳,参赞化育也。欧罗巴诸国,以土地之晓瘠,人畜之繁殖,众民生活之艰难,创举移民之略,还殖人民于南北亚米利加、亚弗利加、壕斯太刺利亚及亚细亚诸岛,维日不足。即如我国以土地与人口比较,统计前后数年,每年得四十万口之增加,生活不告不足者,抑有故也。我国之土地膏腴,全国中得米麦两作之暖地,殆居其半;维新以前,两作之地,不满十分之三,今渐增加,既居十分之七。是以人口虽见增加,而生活有资,故不忧其不足。然由今以往两作之地,所余仅居十分之三,人口增加,岁多一岁,朝野贤士,晏然犹未知预筹,不亦可忧?现今开铁路于北海道,渐次移住凡一千万人口,得减内地人民增加之半数,五十年间,犹可保国家之安泰也。其间当设殖民之地于海外各邦,以计国家永远策,谓之“左右民”。

【占】 问国家气运:正当君明臣良,黎民安泰,是全盛之时也。然盛之极即衰之渐,否泰在天,回挽在人,所当深虑,家道亦然。

○ 问谋事:事必可成,后败须防。

○ 问婚嫁:阴阳合体,大吉之象。

○ 问商业:买卖均吉,然卖出利微,买入者利大,其象于“小往大来”见之。

○ 问年成:雨水调和,丰登之象。

○ 问六甲:有男女孪生之象。

○ 问失物:须就左右近处,寻觅自见。

初九:拔茅茹以其汇[57],征吉。

《象传》曰:拔茅征吉,志在外也。

“茹”者,草根牵连之貌;“拔茅茹”者,谓拔茅之一根,其牵连者与之皆拔也。此爻具刚明之才德而居下,六四之大臣,阴阳相应,是在野之贤才,为大臣所荐举者也。以三阳同体,一阳进而众阳共进,犹拔一茅而其茹连类而起也,故设其象曰“拔茅茹”。自古君子得位,则贤士萃于朝廷,同心协力,以成天下之泰;小人在位,则不肖者立进,以启天下之乱,是各从其类也。今初九之“拔茅”,能引荐九二九三之贤士,相共并进,故曰“以其汇”。“汇”者,类也。初九为《泰》之始,得其正位,克履怀德之道,是以吉也,故曰“征吉”。《彖》曰“来”者,谓天气之下降;爻曰“征”者,谓君子之上进。卦以气交,自上而降;爻以位升,自下而升。凡君子之学道也,修之于身,以待其时,居天下之广阔,立天下之正位,行天下之大道,欲使其君为尧舜之君,使其民为尧舜之民,是学者之夙愿也。然天命不佑,不得其志,曲肱饮水,独居陋巷,是独善其身也。然其心要未尝一日忘天下也,《象传》“志在外也”者,谓初九贤士,身虽在下,志在泽民。“外”者,指天下国家也。此爻变则全卦为《升》,《升》初六之辞曰“允升,大吉”,可以卜贤者之升进也。

【占】 问时运:有因人成事之象。

○ 问家宅:有家室团圆,人口平安之吉。

○ 问营商:得主伙合志,货财汇萃之象。

○ 问功名:有逐渐升迁之喜。

○ 问战征:以进攻获胜。

○ 问失物:宜于丛草处寻觅。

○ 问六甲:初胎者生女,三四胎则男。

【例】 明治二年,某藩士氏来,请占从事商业之可否,筮得《泰》之《升》。

断曰:此卦其象为天气彻微地下,地气升腾天上;以人事言之,是被我相合,上下相通之会也,故谓之《泰》。今得初爻,其辞曰“拔茅茹”,夫茅之为物,其茎虽分生,其根则相连。想足下旧交,必有奉职宦途者,就其人而谋仕途,事可必成。余观足下之貌,适于为官,不适于为商。余据《易》理断之,知足下之人品才力,宜从友人而谋进身也。

后此人果从事仕官,渐得升迁。

九二:履道坦坦,幽人贞吉。

《象传》曰:幽人贞吉,中不自乱也。

“坦坦”者,道之平也;“幽人”者,谓隐居山林之士也。此爻当履之时,得刚中之位,中则不偏,不偏则不危,履行其道,犹行平坦之道路也,故曰“履道坦坦”夫行道者,履于旁则危险,履其中则平坦,必其中心淡泊,忘情荣辱,以道自守,斯得幽人之贞也,故曰“幽人贞吉”,若欲急进而从事,恐履虎而招祸也。盖此爻虽有才德,以上无应爻之助,故未得出而用世,惟其穷居乐道,遵时养晦,故吉。《象传》曰“中不自乱也”者,谓不降其志,不辱其身,是不以利达乱其心者也。一说“幽人”为幽囚之人,如文王之囚羑里而演《周易》,文天祥之囚土室而作《正气歌》之类,虽在患难,不乱其志也。此爻内卦变为《震》,《震》为大途,有道之象;又以《兑》泽,有幽谷之象,故曰“幽人”。

【占】 问功名:有高尚其志之象。

○ 问营商:一时物价平平,可得微利。

○ 问出行:平稳,获吉。

○ 问终身:有恭敬修身之意。

○ 问家宅:有分析财产之意。

○ 问失物:有意外损耗之虑。

【例】 一夕有盗入某贵显邸宅,窃去衣服若干,贵显请占盗之就捕与否,筮得《履》之《无妄》。

断回:此卦《兑》之少女,《履》《乾》父之后,老父为盗,少女者改造其藏品,或变其体裁,而转卖之,是父女共为盗者也。一时不得显露者,盗中之最狡者也。然互卦有《离》火,火之明,即探索吏也,互卦之主爻,即六三之探索吏。《象传》所谓“眇能视,不足以有明也”,故现时不能捕获;至上爻有“视履考祥,其旋元吉”之辞,自此爻至上爻,爻数五,必在五月之后,藏品暴露,盗贼即可就缚。后五月,此盗就缚,果如此占。

六三:眇能视,跛能履。履虎尾,咥人,凶。武人为于太君。

《象传》曰:眇能视,不足以有明也;跛能履,不足以与行也。咥人之凶,位不当也。武人为于大君,志刚也。

“眇”者,目之偏视也;“跛”者,足之偏废也。“武人”者,文官之对;“大君”者,尊贵之称。此爻以阴居阳,不中不正,无才无德,以刚暴取辱者也。盖于履为成卦之主,欲恃其势而统辖群刚,不自度才德之微,不足负担大事。目之眇,自以为能视,足之跛,自以为能履,不避危险,勇往直前,自蹈履虎受咥之祸,故曰“眇能视,跛能履,履虎尾,咥人,凶”。曰“眇”曰“跛”者,示六三之柔暗,能视履者,谓恃九二而冒险躁进。虎之不咥我,以我背后有《乾》也。六三见虎之畏《乾》,以为畏己也,去《乾》而自用,遂为虎所咥。《彖》曰“不咥人”,爻曰“咥人”,其义相反,盖《彖》取内卦《兑》之柔和爱敬而立义,爻主中正,以六三阴柔不中正,独与上九之一爻相应,上九虎之首也。履尾而首应,故有咥人之象。六三不自知其量,放肆横行,武人而干犯九五之大君,其强暴而无所忌惮如此,大凶之道也。《象传》曰“眇能视,不足以有明也;跛能履,不足以与行也”者,谓其识暗,故视不能明,谓其才弱,故行不能远。“位不当也”者,谓以阴居阳;“志刚也”者,谓其阴柔而不中正,志刚而触祸也。《兑》为毁折,互卦《离》为目,巽为股,《离》目为《兑》所毁折,有眇之象;《巽》股为《兑》所毁折,有跛之象。又《兑》为口,有咥之象;“武人”《巽》之象,《巽》之初六“利武人之贞”可见也。“武人”,武士也,如《诗》所咏“赳赳武夫”是也,其职掌专主军政,奉王命以讨伐不庭,效忠于疆场者也。“武人为于大君,”刚强自用,干犯名分,孔子所谓“暴虎冯河,死而无悔”之徒,其甚者窃弄兵权,不奉朝命,如北条义时足利尊氏者也。我国维新以来,军政严肃,海陆两军,类皆桓桓武士,干城之选,好谋而成,固不徒以志刚为武也。《易》之垂诫,或不在当时而在后世,其虑远矣。

【占】 问家宅:有暗昧不明,以小凌大之象。

○ 问商业:有被人欺弄,急切不能脱售之虑。

○ 问战征:宜退守,不宜进攻,妄动者凶。

○ 问行人:恐中途遇险。

○ 问失物:就近寻觅,自得。

○ 问六甲:生男,但婴儿防有残疾。

【例】 友人副田虎六氏,从佐贺县来告曰:某所矿山,工学士最所称赏,矿质极良,余将请政府之认可,着手采掘,请占其利害。筮得《履》之《乾》。

断曰:此卦刚健之乾父前进,柔弱之少女随后,足下继续先辈所开之矿山。今此爻以阴居阳,气强而智昏,其所计划,必有与实际相龃龉者也,故谓之“眇能视,不足以有明也”。凡商办之业,与官办之局,大异其趣。如彼矿山,固乡间无赖人所集合,能设其规则,而统制得宜,斯众人服从;且指挥众役,必用老成谙练之人,乃能成其业,若指挥不得其人,彼矿夫纷扰,非易老制,懒惰虚喝,百弊丛生。足下纵精明强干,而于矿业,究属生手,譬如行路,此程非熟悉之途,故爻辞又曰“跛能履,不足以与行也。”足下又谓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”,是以决意担当,但恐入虎穴而为虎所咥,其危险实可寒心。爻象如是,足下宜断念也。

氏不信余占,用某学士为甲干,使之赴矿山,为不谙实业,部下不服,终以不克成事而罢。

【例】 贵族院议员某,福岛县多额纳税者也,自去年(三十一年)冬,至本年春,蚕丝输出外国者,时价益腾,本年养蚕之成绩,颇好结果,预料他日蚕丝,辐辏横滨,势必低价。乃于横滨四品取引所,期五月与六月,约卖蚕丝苦干,与买者同纳付保证金数万元于取引所。至期,蚕丝之入横滨者稀少,时价看涨,不能交现,买者知蚕丝之不足,数人联合,益倡高价,于是有介卖买两间而谋为仲裁者。某来曰:“此仲裁适余意否?请为一筮。筮得《履》之《乾》。

断曰:此卦以《兑》之柔,随《乾》之刚,犹少女与暴夫同行,其危险如“履虎尾”。今占得三爻,足下测度蚕丝出产与时价,是诚以管窥天,谓之“眇能视,不足以有明也”。横滨商人,自产地贩集蚕丝,向以贷金收买,故转运往往不速,谓之“跛能履,不足以有行也”。卖者乘其虚,而益倡高价,殆将食没足下之保证金,谓之“履虎尾,咥人,凶”。足下不自揣其不能,不知卖家之不良,欲博一时巨万之利,反生大损,犹以匹夫之勇,望为武将者也。谓之“武人为于大君”今仲裁难行,过六月中旬,可得协商,然大损不免也。

后果如此占。

九四:履虎尾,愬愬,终吉。

《象传》曰:愬愬终吉,志行也。

“愬愬”者,畏惧之貌。此爻以阳居阴,逼近九五尊位,才强态弱,以九五为虎,常怀危惧,故有“履虎尾”之戒。若以其危故,而退身远引,亦非为臣之道。此爻处大臣之位,有可未常不献,有否未常不替,亦非避其威而不履也。但小心谨慎,常若想想,故曰“履虎尾,愬愬”。是以位虽高而主不疑,权虽重而上不忌,终免忧危,而得保全之吉,故曰“终吉”。此卦全卦以柔为吉。‘终”字对初而言,有始于危,终于不危之义也。《系辞传》曰“四多得”,此爻多惧,惟其防患周密,终得免害。《彖》辞曰“不咥人,亨”者,谓此爻也。《象传》曰“志行也”者,谓履行其道也。“志”者,为平日期望之志也。

【占】 问时运:以温和接人,以笃实当事,虽临危险,终得免祸,是气运平稳之时也。

○ 问商业:不宜急切脱货,宜谨慎耐守,终获利益。

○ 问战征:宜临危固守,遇救得捷,可转败为胜。

○ 问六甲:平稳得男。

【例】 明治十七年十二月,朝鲜京城有政党纷扰,时国王遣特使来我公使馆,请我办理公使竹添君护卫王宫,公使因率兵前进。清国将官某氏,亦率部下兵迫王城,遂抗我兵。此报达我国,朝野骚然,朝旨派外务卿井上伯,奉使朝鲜责问,是国家之重事也。某贵显使余占其动静,筮得《履》之《中孚》。

断回:此卦上卦《乾》,为父,下卦《兑》为少女,有少女随父之象也,故名曰《履》。夫我国之于朝鲜,以我既行欧美之开化,欲使彼国速从时势之变迁,我导其前,彼履其后,以同行改革也。万一朝鲜为欧人所占领,不啻为我国之赘疣,实为亚细亚全洲之障碍。奈彼国冥顽不悟,妄以嫌忌外人,遂起今回之乱。今外务卿井上伯奉使前往责问,彼必自知微弱。四爻变而为《中孚》,结局终归乎和,谓之“履虎尾,愬愬,终吉”。于时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也。

(附言)是月二十七日,交询社传福泽谕吉氏之言,邀余演说朝鲜《易》占。余因趋其席,社员满室,于事诸氏谓余曰:今回朝鲜之事,甲论乙驳,或和或战,群蹴纷纷,不如归的,君玩《易》象,必获先机,幸为开陈爻辞。余曰:《易》道,通天机而知未来者也,与凭空议论者不同也。余凭《易》占,已预知结果,在外人或未之信也。遂应其请,详述前说。在席自福泽氏以下,皆不解《易》脸如怪讶,余归后,福地源一郎氏,寄书请示占象,因更记前说以自送之,翌十八年一月一日揭之于东京《日日新闻》。当时《时事新报》记者痛嘲余说。彼昏昏者不解《易》理,亦无足怪,彼闻井上大使,与朝鲜政府开论,即在一月二日。《易》理之定数,不差分毫,余之《易》占,不失一语,不亦可畏敬哉!

九五:夬履,贞厉。

《象传》曰:夬履贞厉,位正当也。

夬者,决也“夬履”者,谓其一任刚决以履行也。此爻刚健中正,体《乾》卦,《履》尊位,下无应爻,自恃刚明,果于任事,多威武猛断之政,未免有果敢而窒之弊,故曰“夬履”。古圣人居天下之尊位,虽明足以照,刚足以决,势足以专,未尝不博取天下之议,以广其见识,此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也。此爻不患不刚明,而患在躁急,一任己见,以刚行刚,不审时机,不察群情,遂致上下不通,内外阻隔,急切之甚,激成祸变,是危殆之道也,故曰“贞厉”。“贞”者,贞固也,谓固执而不变也;“厉”者,危也,谓当常存危惧之心也。《易》中用“厉”字之例皆然,《噬嗑》之九五,“贞厉无咎”,亦犹是也。盖《履》之道,尚柔不尚刚,九五以刚居刚,是决于履也;以其中正之德,又能危厉自惕,斯得动无过举。《书》曰“心之忧危,若蹈虎尾”,国君能常思蹈虎之危,可谓“履帝位而不疚”也。爻辞“贞厉”者,固见其厉也。《象传》曰“位正当也”者,与《兑》之九五及《中孚》之九五同义。盖有不满于君德之旨也,谓刚决之君,似于宽仁温和之德有阙,所宜反省而加勉也。

【占】 问时运:前苦后甘,目下正当披云见日之时,犹宜毋忘曩时苦境,兢兢业业,斯能长保其富也。

○ 问商业:宜和衷共济,有货不宜急售,久后必得厚利。

○ 问失物:有不待寻而自得之象。

○ 问官途:目下已得升迁,惟宜谨慎,斯可永保。

○ 问疾病:危而后安。

【例】 某会社社长,来占命运之吉凶,筮得《履》之《睽》。

断曰:此卦以《兑》之少女,继《乾》父之后。今君富学识,温和而长于交际,由株主迁举而为社长,地位中正,固无可疑。但既任职权,不能不竭力谋事,一或刚决独行,凡事难保无失,谓之“夬履,贞厉”。在足下精明果敢,胜任社长,固余所深信也,惟从占筮之意,尚宜时时警戒。劝足下注意而已。

后果如此占。

上九:视履,考[54]祥其旋[55],元吉。

《象传》曰:元吉在上,大有庆也。

“视履,考祥其旋”者,谓自视其履行之迹,能考祸福之祥兆。此爻居《履》之终,即践行之终,凡人之所践行,善则得福,不善则得祸,治乱祸福之所歧,悉由于履行。人之所履,亦难保始终皆善,有始不善而终善者,有始善而终不善者,必观于终,然后见也。若周旋无亏,终始如一,则其吉大矣,故曰“视履,考祥其旋,元吉”。《象传》曰,“元吉在上,大有庆也”。谓君上能行此道,则大有吉庆也。元即大,吉即庆也。凡六十四卦之中,上爻系“元吉”者,不过二三卦,此爻居其一,盖上爻者,极地而多危殆也。

【占】 问时运:目下正得安乐之时,其人必素行无亏,晚运亨通,福寿双全,大吉也。

○ 问商业:往返经营,俱得大利。

○ 问家宅:祸福无门,惟人自招,若能积善,必有余庆。

○ 问疾病:恐天年有限。

○ 问失物:不寻自得。

○ 问六甲:必产贵子。

○ 问战征:大获胜捷,奏凯而旋。

【例】 明治二十三年十月,东京府下第十五区选举,代议士有候补三名,其一人为某豪商也。一日友人某氏,来请占其成否,筮得《履》之《兑》。

断曰:此卦以《兑》柔弱之少女,随行《乾》刚之老父,其势不相匹敌,固不待论。《履》之上九,《履》之终也,必其人经履几多艰难危机,渐奏事功,以至今日之盛运也。然应不中不正之六三,依偏视之眇者,与偏废之跛者,与刚猛之武人,共相竞争,孙子所谓下驷与上驷,其不能必胜可知矣。上爻处位之极,无可复进,悟前非而鉴既往,翻然回头,可得大吉也。若谋不出此,欲强遂初志,其凶有不可言也。

后依所闻,某豪商果察机自退,不复与争云。

【例】 明治三十年,占我国与德国交际,筮得《履》之《兑》。

爻辞曰“上九:视履考祥其旋,元吉。”

断曰:《履》者以柔顺而履刚健之迹,有周旋无亏之象,故名此卦曰《履》。曰“履虎尾,不咥人,亨”,以柔蹑刚,恭顺而不失其正,故不见咥,而反见亨也。见之本年我国与德国交际,彼国夸其武威,非无虎视耽耽之意,然我国当路之重臣,处置得宜,且彼国驻劄公使得人,能两得平和,故彼此无事。博强国之称,比之从前交际,自然不同。在彼具猛虎之性,搏噬之志,固未尝一日忘也;且因我之强,亦不无嫉妒。在我惟宜以柔克刚,随时应变,斯得矣。